这世上从无不透风的墙。她们如今所做的一切,终有一日会被史笔记录。太子若知晓内情,难免心生怨恨,日後恐有报复之虞。
不只是太子,所有嫡系一脉的皇子,皆不可立。
她们所要推上位的,必须是一个可靠之人,一个将来绝不会对她们进行清算的人。
这已不是事成之後她们是否愿意放权的问题,而是一旦坐上那个位置,便不得不居安思危,肃清隐患。
更何况,她们所代表的不止是自己。
如今羽涅既与桓恂达成合作,他手中的兵权,是她们必须倚仗的力量。若无兵权支撑,她们所谋划的一切如无根浮萍,不堪一击。
他们乃为一体。
而且此事牵涉甚广,关系衆多人安危。所以新君人选,必须慎之又慎。
至于究竟该立谁,琅羲一时也难以作答。她对宫中情况并不熟悉,只知赵云甫子嗣不多,皇子更是寥寥无几。
这也是她们在宫中缺乏耳目,若有一位信得过之人,能时时传递赵云甫的动向,她们的谋划,或许就能顺利许多。
羽涅:“关于人选,无论事成与否,咱们应该从现在就开始物色。”
她心中不禁想起那赵嵻,此人已被她排在人选之外。
琅羲同意她的提议,随即问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。
琅羲道:“北邺真要跟南殷打起来?要是打起来,那个广宁王萧成衍怎麽办,他不是南殷的皇子?”
站在一个帝王角度看,赵云甫要是知道了南殷皇帝萧道遵马上北伐,他要是聪明些,定不会对萧成衍産生杀意,将他这个皇子转换为棋子才是明智之举。
最稳妥的办法,就是将萧成衍拥护为新的南殷君主,他自己则以“庇护者”的身份自居,号召南殷国不愿意北伐的那群人反抗萧道遵的决定,从而引发南殷内乱,让萧家再无心北伐,或者推迟北伐。
可此举有两个不稳定因素,一是南殷是否有人不愿意北伐,这部分人又占多少比例?二是萧成衍本人怎麽想?
他虽在北邺长大,但跟萧道遵的家书从未断过,之前他每年都会回南殷小住,兄弟两个的感情并不差。这一点,很多人都不知。
在大部分人看来,萧家兄弟之间的感情,没有多麽深刻。萧成衍理论上应该对北邺人亲些,况且他平时无心政事,只顾玩乐,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。
“和谈。”羽涅道:“南殷若真要北伐,那时若我们事成,先以和谈为准,大战意味着伏尸百万流血千里,最好不要动武。我想,萧成衍也是这麽想的。”
但她也有第二个打算:“要是他们执意开战,那唯有一战。”
说着,她郑重地看向琅羲:“战争来不来,我和小师姐你无法预判,但为了速战速决,减少不必要的伤亡,我会重新调配火药。”
她言道:“这一次,我不再是为了自己,我想,拯救更多人。”
止戈为武,以刑止刑。
月色如洗,墙角棚架下的花幽幽绽放着。
琅羲点了点头:“避免将更多灾祸带给百姓,除掉这几个士族,我们必须加快动作。”
她抚摸桌上的奏疏:“明日,就让我们好好面对这一切。”
一旦开始,永无退路。
羽涅满心忧虑地握住她的手,低声道:“小师姐……”
她明白羽涅未说出口的话,轻轻回握,语气坚定,神色温柔:“这是我们共同的谋划,萋萋。”
“你隐在幕後,并非是退缩,而是以最明智的方式将刀递到能够真正挥出之人的手中。你的战场不在明处的唇枪舌剑,而在无声之处定夺乾坤。我们需要有人在暗处运筹帷幄。若所有人都站在人前,岂不授人以柄?”
羽涅:“我明白的,小师姐。”
琅羲轻叹了口气:“所以,不必有任何愧疚。我们各司其职,遥相呼应。你要记住,小师姐跟你一直并肩而立,只是彼此站在了不同的战场上而已。”
言尽于此,羽涅用力点了点头。
一切绵长的话都已不必再说,她知道,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用尽一切方法去赢。
只有赢了,才不枉所有人冒得危险,做出的牺牲。
她们……一定丶必须要当赢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