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问,不过是顺势而为,他根本不在乎答案。
羽涅察觉到,他唯独未曾提及赵元则。
严岳闻言,放下手中的酒杯,沉吟着,没立即回答。
根据他对自己学生天子赵云甫的了解,在世家势力已被大幅削弱的当下,为了平衡朝局,对方必定会选择一位出身足够分量的妃子,以笼络其背後的新兴或地方势力。
而如今,天子最为忌惮的正是他。
那麽,选择一位家中在军中颇有根基,但又不足以威胁皇权的武将之女的孩子,便极有可能,这也是最为稳妥的棋。
这麽一算,也只有五皇子合适了。
这五皇子生母乃是段家人,段廷宪如今又是皇亲国戚里唯一一个在军中根基算得上深厚的。
除了五皇子,也没别的可选。
当严岳说出这个答案时,羽涅脑海中也是一团乱麻。
太子死得比史书上早了些,这谁能想得到。
她意识到,无论如何在五皇子被人推上储副的位置前,他们一定得让赵云甫选他们的人上位。
来江淮这些日子,她倒是跟琅羲他们一直在飞鸽传书。
可最近几日的信里,琅羲根本没提及选谁的事。
恐怕她跟齐训也被这意外弄得措手不及。
总之,无论如何,他们得赶快加快进程。
吃完饭,桓恂要跟严岳商量後面的行军路线,她则先独自一人回到了府内。
太子人选之事缠绕在心头搅得她心绪不宁,迟迟难以入眠。
烛火摇曳,直至子时,她仍无睡意,欲提笔修书给琅羲,提醒她务必留意五皇子那边的动向。
正当她提起笔,院子里传来沉稳熟悉的脚步声。
不待羽涅探头去看,房门已被推开,来人带着一身微凉,大步走了进来。不待她探头去看,房门已被径直推开。桓恂带着一身秋夜的微凉气息,大步走了进来,身影在烛光下拉得修长。
羽涅面上哑然,搁下笔站起身,正要问他,他先道:“瞧见你屋里灯还亮着,便过来看看,怎麽这麽晚还不歇息?”
他一边说着,一边走到她身边,握住她的手腕带她一同坐下。
动作间,他擡眼瞥了一眼侍立在侧的翠微,只一个眼神,翠微便会意地垂下头,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,并掩上了房门。
室内瞬间只剩下他们二人,他不再有任何顾忌,边把玩着她的手,边伸手拿起桌上那张空白的信纸,侧头看她:“这大半夜的,是要给谁写信?”
羽涅心微微一紧,空白信纸在他手中仿佛成了烫手的证物。
她绝不能说是写给琅羲的,一旦提及琅羲,他势必追问缘由,难道要她直说是在提醒五皇子的动向。
关于太子人选一事,他们之间还未说好,她摸不清,他是不是还准备推赵嵻上位。
她只是回他:“没有要给谁写信,不过是些女儿家的私密话,夜里忽然想起,便想记下来,又觉得不妥,正犹豫着倒叫你撞见了。”
桓恂勾了下唇,并不揭穿她的谎言,将信纸放了回去。
接着,他握住她的双手说:“我知道你在操心太子人选的事,你放心,上位的人,不会是二皇子丶五皇子丶六皇子他们之间任何一个人。”
他这句话说得轻,但羽涅被震惊的神情彻底滞住,以为自己生了幻听。
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,过了好一会儿,急切而嗓音微颤着抓住他的手臂:“你丶你真不打算推他上位了?”
桓恂点了下头。
他维持着两人之间亲近的距离,说出原本自己那麽做的原因。
“我原先要推他登大统,是为补偿程家,补偿他们因想为赤隼族讨一个正义,而落得全家被斩的一个下场。”
从他的话里,这一刻,羽涅彻底明白程家为何而死。
她想他之前的话,于是道:“当年程家没调查完的那个案子,就是赤隼族被灭的案子?”
桓恂“嗯”了声。
接着,他将程家为何会卷入的原因一一说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