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攥着《母女图》的指尖泛白,哈出的白雾在冬夜里凝成细珠。
小翠裹着药童的灰布衫,髻用麻绳胡乱扎着,正踮脚往我手心里塞暖炉:姑娘,这药童的差事我熟,上回给张管事送参茸时,他还夸我手稳。她睫毛上沾着雪粒子,眼睛亮得像两颗小星子——这丫头上个月才替我挡了王氏下在茶里的鹤顶红,现在倒先替我操心起冷不冷来了。
记住。我把伪造的信笺塞进她怀里,信上崔明柔三字是照着尚衣局呈给太后的绣样摹的,你只说崔娘子急令,别的一个字都不多说。小翠重重点头,灰布衫下摆扫过积雪,转眼便融进了太医署的朱门里。
药房的炭盆烧得正旺,我缩在门帘后,闻着浓重的当归味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系统提示音在耳后轻响:【脉语冷却完成,当前可触对象:许怀安、崔明柔】。
窗外雪光映得窗纸白,我听见木屐碾过积雪的声响——是许怀安,他腰间的玉牌撞出细碎的响,脚步比往日快了三倍。
罪婢名册?他掀开帘子的手在抖,青灰色官服袖口沾着暗褐色的血渍,崔娘子何时话没说完,他的手指已经搭上了案几上的木匣。
我屏住呼吸,顺着门帘缝隙贴过去,指尖轻轻拂过他腕间的寸关尺。
三息。
识海里炸开刺目的红。
九娘仰面躺在绣绷下,胸口插着七根银针,鲜血顺着丝线渗进绷子,绣到一半的凤凰眼睛正泛着妖异的红;画面一转,林夫人倒在产床上,血浸透了锦被,许怀安跪在门槛外,太医署的赵署正攥着他的胳膊:你疯了?
冲撞产房是要掉脑袋的!他的脸扭曲成我从未见过的狰狞:若我能强闯进去若我不怕被杀
你做了什么?许怀安猛地抽回手,后退两步撞翻了药罐,陈皮和甘草滚了满地。
他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滴在官服上,声音像破了的瓷碗:你你用了妖术!
我扯下门帘,月光从窗棂漏进来,照得他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:我没用妖术,是你心里的鬼自己跑出来了。我一步步逼近,靴底碾碎了地上的陈皮,你说你在替林夫人完成遗愿,可你每扎进九娘身体里一根针,都是在替当年缩在门槛外的自己赎罪——你不敢救林夫人,所以拿更弱的人开刀。
他踉跄着扶住桌角,指节泛白:我只是想让夫人的《永颜图》
那九娘呢?我打断他,她临死前有没有求你?有没有哭?
许怀安突然捂住耳朵,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里:她不能哭!
崔娘子说眼泪会脏了丝线所以我割了她的舌
吵什么?
尾音还缠着哭腔,一道清冷的女声从门口漫进来。
崔明柔踩着紫缎绣鞋跨进来,裙角金线盘着的凤凰活灵活现,我盯着那金线——那是用活人血喂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活魄丝,每根丝里都缠着半条命。
她扫了眼满地狼藉,涂着丹蔻的指尖捏起块甘草:不过几个废婢,死了也是为艺术献身。
献身?我冷笑,你知道九娘是谁吗?
她是林夫人手把手教出来的绣娘,是你口口声声说的完美绣手我逼近她,看她瞳孔微微收缩,你毁了她,还敢说继承遗志?
瑕疵品罢了。她甩了甩袖子,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,真正的艺术,需要牺牲。